俳句翻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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俳句祖师松尾芭蕉画像(一)我知道日本诗歌之一种俳句,查始读知堂文集的出版发行日期,当是在一九九二年四月或稍后的某个月份。知道确实知道的早,算来那时的自己才二十多岁,却没有好好看过,所有一点知识只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而且时断时续,实在无非是《收租院》之类,人生阅历之浅鲜,更不用说了,故没有好好看过乃是由于看不懂,而看不懂并非仅止于他介绍日本诗歌史这一篇,事实正是如此。到了二0一四年七月,想为自己的几幅手机照片配诗,遂又找出那本书来细读,才算弄清楚了点,也学着写了几首,但只因文中选译的短歌俳句总共二十四首,远不能满足我,便四下里又搜寻到了约三四百首,然其诗意岂得与知堂所译并论,不仅诗行不存东瀛固貌,更连那借物咏情的巧妙都给尽失去了,惟觉得误引读者步入歧路很是可惜,空口无凭,抄来为作一点说明。《外国文学作品选》(二)罗传开译有俳谐师松尾芭蕉的一首名诗《古池》:古池冷落一片寂,忽闻青蛙跳水声。情有了,物有了,环境则欠缺,因为它是在夜深人静时被作者闻声后记录的,译者不仅没有说明,还用中国古代律诗状出之(更有人说日本俳句源于中国古诗,此乃正是如鸠摩罗什说同嚼饭哺人,香味已变),俨然译者自身的感受,毫不顾日本诗风的特性,读之索然。同是这首,何乃英译曰:寂寞里,古池塘,青蛙跳入水声响。或:闲寂古池,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或:古池冷落一片寂,忽闻青蛙跳水声。三种译法,大同小异,事先也无时间的告知,还多次以“响"、“扑通”强调青蛙入水,“冷落"与“寂”近义词重复,致使简约处繁芜,笨拙间已变了诗味,想必译者缺乏对日本生活与艺术的了解,仅从字面入手,焉能复原真相?。另有陈黎,张芬龄译的:古池,青蛙跃进:水之音。

松尾芭蕉的娘家住所(三重县上野市)

其赏析者娥娥李文末有云:“以上是第首俳句。‘此诗大概为古往今来所有俳句中最有名者。’据称,某日芭蕉门下众人举行了一场以‘蛙’为主题的俳句会,芭蕉遂迸生出此诗。他‘从水声领悟到微妙的诗境,把俳句带入新的境界:在第一行,他给我们一个静止、永恒的意象——古池;在第二行,他给我们一个瞬间、跳动的意象——青蛙,而衔接这动与静,短暂和永恒的桥梁便是溅起的水声了。这动静之间,芭蕉捕捉到了大自然的禅味。’(译者注)文至此处,尤其最后一首俳句,使我再次确知,世间好诗,着实言有尽而意无穷。人生在途,旅人呀,且慢慢行,静听‘水之音’!”译者突出了水声,娥娥李给予这样的译法也是赞许的。虽然我不能看到娥娥李称这首诗是芭蕉在门生以“蛙”为季题的俳句会上突然“迸生”的客观依据,但我想此种思绪,大抵不会出现于你一言我一语较嘈杂的场合,更何况水之音无青蛙的跳入,也自会泛起的一一雨落何尝不是一种。那么知堂到底是怎样交代它的缘起?如何翻译、评价它的艺术价值的呢?他说道:“元禄六年间(十八世纪上半)俳谐师松尾芭蕉忽能悟彻,弃了旧派的言词的游戏,兴起一味闲寂趣味的诗风,便立定了文学上的俳句的基本。一日晚间听见庭中草地上的虾蟆,跳到池内去的水声,便成了一句俳句:古池呀,一一青蛙跳入水里的声音。这句诗在后世便大有名,几乎无人不知;这并不因其中有什么奥妙,不过直写实情写景,暗示一种特殊的意境,现出俳句的特色;在俳句史上很有意义。以后这芭蕉派便占了全胜,定为俳句的正宗。”

松尾芭蕉纪念馆,俳圣殿(三重县伊贺市)。

也许有读者会诘责,他的译作也没体现出是在夜晚!是没体现,但他前述里专门提及了“一日晚间听见……”就已为诗点明了写作时间,所以人读起来自然而然会被带进夜深的氛围中,不突兀,不像上面所例的译者与赏析者不仅不说明诗作背景,就连诗兴的触及都不加思辨的乱引,怎不于此让读者误解作者与诗思的真相?知堂说《古池》“这并不因其中有什么奥妙,不过直写实情写景,暗示一种特殊的意境……”那特殊的意境,不全在水音,而在他前面提及的“闲寂趣味”(青蛙从草丛里爬的姿态以及摩擦出的声音请勿在读诗时忽略)一一由静生动,由动及心生波绪。若追究“心绪”了些什么,则任凭读者借了各自的经历,去想象好了。不佞以为,不外乎悲欣交集吧。知堂曾多次云,凡是诗歌,皆不易译,日本的尤甚:如俳句的十七音,不过六七个汉字罢了,用十个以内的字,要抒情叙景,倘是直说,开口便完,所以不能不讲文学上的经济。难上加难是一回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又是另一回事。凭了他对日本人情的直接体验和不亚于甚至略胜于日本学者对日本文学的研读(日语更不在话下)功夫,他通过译著向中国读者介绍了日本文学史上不少著名的作家、诗人,尤其短歌名家香川井树、和泉式部、与谢野晶子、前人、与谢野宽、田村黄昏、三岛葭子、藤冈长和,徘句宗师松尾芭蕉、小林一茶,以及服部岚雪、与谢芜村、太岛蓼太、正冈子规、加贺千代女、高井几董,还有绿亭川柳的狂句。读知堂的译作,实在是将日本诗歌的要点给牢牢捉住,用极简约的汉字引动读者联想或去刺激他,使他自己活动。就拿松尾芭蕉的《古池》为例,形式迥异中国,字数尽可能靠近十七音,语句自然平易却同中国读者的欣赏习惯有别,而对于环境的交待、情感的表述又显得那么柔美,愈发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连标点符号的安排都注重与诗文紧密相融,使我们读了总能领会出它国别样的官能趣味来,既陌生,又会激起一莫名的亲近感。这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为,也正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方。当然,我也曾见有专家指责知堂翻译的《古池》少了一个表咏叹的助词“呀"。其实,知堂在他的文章中就已指出过:“(Kireji)切字原只是一种表咏叹的助词,短歌中也有之,但在俳句尤为重要,每句必有;常用的只有Kana与Nari及Keri三个字,他的意义大约与“哉”相似。有时句中如不见切字,那边算作省略,无形中仍然存在。”或许,那位专家所见者,书的编校给遗漏了亦未可知。我所存的版本译作里,是有“呀”字的。

松尾芭蕉墓(滋贺县大津市)

鲁迅先生于翻译的主张,是宁信而不顺。信,乃忠实原作;不顺,不佞不同意他人解释的宁可不通顺的意见。我认为,应指不符合国人的阅读或表达习惯,并非语句不通顺。此外,也有学者指出,鲁迅的翻译标准在中国翻译史上影响不是很大,问题是在于他对“信”与“顺”的关系,没能阐释得令人折服,反倒宣传傅雷的“神似”与“形似",钱钟书的“化境”。他的这种弃实就虚论非徒失味,乃令人呕哕也。形似也罢,神似也罢,化境也罢,忠实原作是第一要务,“力求易解"(鲁迅语)更是相辅于忠实的必须,这还不令人“折服”?难道要非“意译”到天马行空才肯罢手(仅指另有的翻译论主张者)?胡适先生生前讲,周氏兄弟用古文翻译的《域外小说集》,比林琴南翻译的好,这是对鲁迅先生翻译观的肯定。至于知堂,不佞读过他的诗论和所译俳句,觉得是同其兄走的路数是一致的,忠实之后的言语与诗形上来的特色,与中国的地方大不相同,可一读即懂的实感,的确很是切当。辛丑四月二十一日,张发栋于兰州我闻精舍。[附记]

小林一茶画像(一)

说到日本俳句,不得不提及脱了松尾芭蕉的影响,又造成一种乖张而且慈悲性格的诗人小林一茶的创新。知堂说,“……便是他的俳谐是人情的,他的冷笑里含着热泪,他的对于强大的反抗与对于弱小的同情,都是出于一本的。他不像芭蕉派的闲寂,然而贞德派的诙谐里面也没有他的情热。一茶在日本的俳句诗人中,几乎是空前绝后的,所以有人称他作俳句界的彗星,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望不见他的踪影了。我们要译这一个奇人的诗,当然是极难而近于不可能的。但为绍介这诗人起见,所以不惜冒了困难与失败,姑且试一回:倘因了原诗的本质的美,能够保存几分趣味,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故借此摘录几首,请诸君一阅他是怎样保存俳句的本质美与趣味性,即直达日本诗歌的奥秘的:“一茶(lssa)姓小林,名弥太郎,日本信州柏原驿人,本是农家子。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死了,他便跟着祖母过活。他的俳文集,《俺的春天》(OragaHaru)里,有这样一节文章:被小孩子歌唱说,‘没有母亲的小孩,随处可以看出来:衔着指头,站在大门口!’我觉得非常胆怯,不大去和大人们接近,只是躲在后面园地里垒着的柴草堆下,过那长的日子。虽然是自己的事情,也觉得很是可哀。(一)和我来游戏罢,没有母亲的雀儿!(六岁时作)(发栋谨按:何乃英译成:到我这里来玩哟,没有爹娘的麻雀。因为忽略了一茶生父的存在,冒出的爹的称谓,就已违作者原意,又随手写出麻雀而欠推敲文字的诗趣性;再看首句,过于口语化后便显得平庸,未上升到灵巧清新的艺术氛围中,由此可知,知堂译作着想真实,注重信达雅,与今人比较起来,便以看出高下。)后来继母来了!这时一茶正八岁。当初感情还好,过了两年,他的异母弟专六生了以后,待遇便大不如前了……(二)在故乡连苍蝇也都螫人呵!(三)不要打哪,苍蝇搓他的手,搓他的脚呢!(四)虱子呵,放在和我的味道一样的石榴上爬着。(注:日本传说,佛降伏鬼子母神,给与石榴实食之,以代人肉,因石榴味酸甜似人肉,据《鬼子母经》说,她后来成了生育之神,然则这石榴大约只是多子的象征罢了。)(五)黄昏的樱花,今天也已经变作往昔了。(六)嚄,这是我终老的住家么?一一雪五尺!(七)瘦虾蟆,不要败退,一茶在这里。(发栋谨按:见蛤蟆与别的动物打架,小林一茶站在那给弱者助威。)(八)老婆婆喝酒去的月夜呵!(九)在红的树叶上,摊着的寒气呵!”据说小林一茶一生作句两万多首,而知堂从中选译的极少一部分,就足以让读者品鉴到俳句的真味了。四月二十三日记。不佞数十年来阅知堂之译日本诗文,今觉已悉成广陵散了。故虽偶见当下人译有知堂未曾译的短歌俳句著作,却不肯购,书价昂贵其一也,远不能望知堂项背又其一也。四月二十九日记。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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